自从林墨被那个陌生人领走之后,一直都住在城里的“阳光福利院”里。
后来的事,林墨也忘记得差不多了,他甚至忘记了当时的自己怎么会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话。好在,那个陌生人并未将他卖到山西挖煤或是做成人肉沙拉。
林墨八岁那年,生了一场大病。
听福利院里看护自己的小琳阿姨说,那日早上大概八点。
林墨醒来后想要像往常一样起身,却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,怎么也动不了。林墨想要睁开眼睛,又发现眼前一片漆黑,林墨仅仅只能看见数道黑影在眼前转圈和飘动。
那一刻,林墨慌了。
林墨的哭泣声引来了看护人员小琳阿姨。
不明真相的小琳阿姨伸手想要抱起了一米三不到的林墨,却在触碰到林墨的时候被林墨滚烫的额头吓了一跳。
她想也没想,以最快的速度抱着林墨打车来到了附近的医院里挂了急诊。
经过那主治医生一番检查下来,小琳阿姨花费了千百块给林墨开了几瓶点滴和一堆感冒药。
到了要扎针的时候,虽然周围的声音都在安慰着林墨,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接受。
尽管难以睁开眼睛,林墨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几道面容狰狞的黑影向自己靠近。这一次林墨也来不及哭喊了,因为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,必须逃!
林墨挣脱了那个按着自己的护士,从病床上摔了下来,随后一路连滚带爬,逃离了那个急诊室。
然而,碰巧的是林墨在出门的那刻撞在了一个老人的怀里。
要说那老人原来是这所医院里的老中医,不过一些原因无人愿意去他那诊断,所以老者基本上每日都闲得在医院里乱逛。
当然,要是偶尔遇到一位情况紧急的病人,老者也能凭借那双苍老的枯手妙手回春,做到起死回生的效果。
可自从前几日遇见了一位突然昏厥的女人,当时老者正要上手救人,却被身边那女人的闺蜜骂作老流氓。老者没有理会她,最后虽然救得了那女人性命,却被她们差点打断了那副老骨头。从那以后,老者为了躲避一些客人的闲言碎语,出现在医院的次数明显减少了。
而这一次,林墨却好运地撞见了这位命中的贵人。
林墨慌乱地推开了一步,嘴里连忙喊着,“对不起,有东西在追我,救救我。”
至于林墨为何唯独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恐惧,大概是因为在林墨的视野里,眼前的线条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吧。
正说话时,林墨后面的诊断室跑出来几个护士,嘴里喊着,“那小孩发了高烧,要赶紧打点滴!快拉住他!”
林墨听到那声音后,转头就看见那团黑影向自己快速逼近,于是下意识要逃。却被老者拉住了胳膊。
“别怕别怕。”
老者一边安抚着林墨的心情,一边伸手在林墨身上按了起来。老者手指落在的每一处恰好都是林墨气血流通的经脉。
旁边的一位女子见状,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躲在人群里破口大骂了起来,“这老家伙我见过,之前还要对一个女子动手来着,差点被人打死了。几天不见,现在又要猥亵一个小孩子,你们快上去啊,打死这个老不死的玩意!”
老者没有理会那女人的谩骂,两只枯木一般的老手继续安抚在林墨身上。
而那林墨早已愣在了原地,因为经过那老者的安抚,林墨也觉得身体里的某种气息逐渐顺畅了起来,沉重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轻松,漆黑的视野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。
“那个小哥,你还在犹豫什么,快去救救那个孩子啊,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老不死的。”
“不是,你看着我干嘛?再不去来不及了,你要相信我啊!我可以帮你作证。”
那女子不停地煽动一旁不明真相的小哥,那小哥也是将信将疑,最后一看那女子姿色不错,真就信了她所说的。当然谁也不知道那小伙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忙,还是为了在那女子面前展现自己男子汉的一面。
小伙子嚷嚷着就挥舞着拳头朝老中医冲了过去。
林墨在老中医的安抚下,起初被烧得迷糊的脑袋已经清晰得差不多了。最后在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后,林墨完全睁开了双眼。
可睁开的眼睛的林墨看到的却是一个倒在地上的老者,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人,此时正举着拳头。
林墨已经能猜到了发生了什么。他伸手去搀扶那个老者,同时怒视着那个站在一旁的年轻人。
年轻人看着林墨那双瞪着自己的清澈双眼,心里一时有些发虚,不知所措地看向刚刚煽动自己的年轻人女子,哪知那个躲在人群里的女子突然又指着年轻人骂道,“你这个怎么这么对待老年人,不知道尊老爱幼吗?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吗?**东西!”
年轻人心里恼火,却发现周围的看客似乎都在指责他的不是,年轻人看了一眼蹲在林墨面前的老者,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“对不起。”
老中医并未理会他,只是抚摸着林墨的头发,轻声地说,“不要为外界影响了你的心性,不要露出那种表情,放松心情,放松,舒一口气,哎好。”
林墨很是听话地照着老中医所说的,闭上了眼睛深深舒了一口气。
突然,林墨发现,以往那漆黑世界中的黑影变成了一道道奇怪的线谱,规律地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东西,其中包括一个白色飘浮起来的身影。
林墨睁开眼睛循着那个身影的方向看去,正好看到的是那个女子。那女子在察觉到林墨的视线之后,微微愣了一会,随机立刻逃离了那里。
林墨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,在老中医的安抚下,他并不觉得害怕,反而有些好奇。
老中医看着林墨已经平息了愤怒,也就站起了身来,对林墨说道,“小子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林墨。”
“林墨?好名字,希望你能够不仅在自己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,也能够在整个世界留下一滴墨。”
“嗯。”林墨的小手攥住老中医的大手答应道。
老中医说完,独自离开了医院的走廊,看着老中医的背影,林墨愣在了原处,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,拼命地朝老中医奔跑过去,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奔跑,都无法追上老中医缓慢的步伐。
砰——
林墨撞到了那块被擦拭得完全透明的玻璃上,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
等到再次醒来时,林墨已经回到了福利院,床边坐着的是福利院一直照顾自己的看护人员小琳阿姨。
小琳阿姨在看到林墨醒来之后,立刻洋溢出喜悦的笑容。
“小墨,你终于醒来了,刚刚可把我吓坏了。”
“小琳阿姨,这里是?”
“福利院,我们回家了。”
“刚刚不是在?”
“是的啊,刚刚我带你去医院,四十度高烧,可把我给急死了,你又抗拒打针,也不吃药片,把我急得啊。最后好像撞上了一个老中医。你还别说,他就那么随便摆弄几下,真把你给治好了。”
“那个老中医……”
“这个我也不知道了,那老中医搞不好是个神仙,看到小墨有危险了,下凡来救小墨了。”小琳阿姨说着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“小墨,跟你说个好消息,有人愿意领养你了,你马上也能拥有自己的家了。”
“……”
林墨沉默了,这种时候他并不想说话,尽管他很喜欢福利院里的一切,但是他知道自己住在福利院享受的所有东西都是福利院提供的,自己作为享受的人,无权选择。
不过小琳阿姨并没有注意到林墨的失落。
林墨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,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被小琳阿姨观测出自己的想法。不过在林墨闭眼的那一刻,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些奇怪的无规则摆放的线,林墨想要伸手去抓,却发现那线躲过了自己的抓捕。
再后来,这些奇怪的线也成了林墨孤独一人时的乐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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